通灵眼

    编者按:明礼由对生活失去信心,从而寻死未果,因缘之下竟然可以通灵,在经历了一切人与鬼的事件之后,明礼了悟,女儿大了,走什么样的路是她自己的事,做好自己的事,知足常乐才是最重要的事。文章情节不错,人物形象丰满,细节描写到位,是一篇很不错的小说,推荐共赏!
    哀莫过于心死。
    悲观厌世的人往往能看见来自阴间的鬼,能看见发生在阳世的一些鬼弄人的事。
    七月十五这天晚上明礼彻底厌世了,她觉得自己做人太失败,败在她太要强了,太自负了,太任性了;败在她遇人不淑,同情心泛滥;败在她对女儿太娇宠,太溺爱,太信任,期望过高,失望过重。
    下午,当十九岁的宝贝女儿把网恋男友带到她面前时,明礼差一点没昏过去。什么“名牌儿大学的高材生,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原来是一个偏僻农村家庭出身,在网吧当网管的龌蹉小子欺骗了单纯的女儿。尤其叫明礼无法忍受的是,骗局已经被拆穿,可女儿竟被施了蛊一样迷恋上那个龌蹉小子,扬言要和他私奔。

    一个失败者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留恋的呢!忽然之间明礼的心被挖空了,灵魂被吸走了,飘飘惚惚往江边的护堤上走。黑黢黢的江面上,波光粼粼,像一张宽大的铺着天鹅绒的睡床。明礼很渴望躺上去,她太累了,她需要休息,永远永远睡过去,那时她便可以不再受伤,不再悲哀,他得到了解脱。“解脱!解脱!解脱!”这个念头敦促明礼向前走,“一步,两步,三步……”她的情绪很亢奋,仿佛不是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是走向极乐世界。
    正当她扑向水面的一刹那,江面上升起一缕水雾停在明礼面前,化作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婴儿,一张没有完全成型的脸,五官还分不大清楚。婴儿向她伸出了小手,含混不清地叫她“妈妈—妈妈—”。心灵感应让明礼认出了,这个婴儿就是自己曾经孕育了四个月,又不得不打掉的孩子。见到这个孩子,明礼心如刀割,她伸出手去,“孩子,原谅妈妈,妈妈也是不得已啊!”可是婴儿并没有扑进她的怀抱,朝着明礼诡异地一笑化作一个小气泡飘到水面不见了。明礼闭上眼睛朝水里跳去,却被人从身后拽住住。明礼回过身来看见了父亲。父亲依然是那么高大,穿着天蓝色的马褂,黄色的外罩,戴着黑色的绸帽子,这是十年前亡父入殓时的装扮。
    父亲指着明礼训斥道:“没出息的丫头,你不该来这儿的,我的孙女儿还没长大,需要你照顾。你就这样离开,是想要推卸做母亲的责任吗!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快快回家去!”没容明礼说话,父亲已经飘到江面上。“父亲—父亲——!”明礼朝着江面呼喊着,江水涌动,传来父亲的声音:“回家去——,照顾好我的孙女—回家去吧!”
    明礼知道父亲已经走了,她仍旧坐在江边,她不想回到那个冷清寂寞的家。
    她想到了自己夭折的小婴儿的鬼魂,想到了父亲的鬼魂,她知道母亲、丈夫的鬼魂都在另一个世界关注着她,她流下了眼泪。
    “做人好难,还是做个鬼吧!还是做个鬼吧!”有了这样的想法,明礼不再感到悲哀,至少不会再为女儿的背叛感到悲哀,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了通灵的能力!她站起身来,看见离自己二十几步远的江堤上,有个女孩子正一步一步朝江里走,她身后是个穿黑袍子、长发遮面的索命鬼。女孩子机械木讷,正被长发黑袍的男鬼推着一步一步向前走。
    明礼知道那个长发黑袍的男人是一个索命鬼,谁要是被他撞上了必死无疑。“不行,我要阻止他作祟!”就在女孩子迈进江里的一刹那,明礼大喝一声:“放开她!”
    中年男子放开了女孩子,气咻咻地看了明礼一眼,飘飘悠悠钻进水里去了。
    女孩子如梦初醒,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女孩子边哭边喊,“你为什么要变心啊!”
    “年纪轻轻就寻死跳江,净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能对得起你的父母亲人吗?”明礼责备女孩子。
    “我也不想啊,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女孩子说。
    “你当然控制不了自己,有鬼在推你呢!”明礼心想,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怕吓着女孩子。

    明礼搂着女孩离开了江边,来到马路上。
    “我男朋友在哪!”忽然,女孩甩开明礼的手向马路对面奔过去。明礼看见站在马路对面的正是刚才把女孩往江里推的长发黑袍的中年男人,他正向女孩子招手呢。明礼朝女孩子大喊道:“他不是,别过去!”话音未落一辆疾驰的轿车将女孩子撞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女孩子鲜血四溅,一声未哼倒在血泊里了。
    接到报案,急救中心的救护车飞快地赶到了,把女孩子抬走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明礼受了刺激,她腿脚发软,周身无力,也为没能阻止索命鬼的恶行而难过。她想离开这里,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大姐,上哪啊?”司机问。

    明礼脑子一片空白,上哪?她竟忘了上哪!
    司机看了明礼一眼,又问了一句:“上哪?大姐!”
    明礼没吭声,上哪儿,哪儿是她想去的地方呢!
    司机“嘎—”地停下车,“下去!”。
    明礼机械地下了车。
    “神经病!”司机骂了一声,开走了。
    突然,出租车像没头苍蝇似的冲上人行道,撞在一棵绿化树上,停下了。明礼看见长发黑袍的中年男人从车里出来,身后跟着纸人似的出租车司机,他们飘飘悠悠地消失在夜色里了。
    司机就这么轻松的被鬼取了性命!明礼走上去想看个究竟。车玻璃全都碎了,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头上、身上插着几块玻璃,血汩汩地从伤口里沿着脸颊流下来,顺着车门缝流到地上。明礼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她觉得很自然,很平静,像是在欣赏一幅画,画里的花儿开的正艳丽,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真的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啊!晚下车一会儿可能也和司机一起一命呜呼了。”自己真的不该死,还是做个人吧!她离开了车祸现场,不知不觉来到火车站前的音乐广场。
    广场上热闹极了。
    有做小生意的,蹲在地上,面前摆着小风车、弹力球,荧光棒等等儿童玩具,他的周围是被孩子拽来的祖父母们,讨价还价后孩子拿着心仪的玩具在长辈的呵护下兴高采烈地玩着;有卖冷饮的,应顾客的要求,时而麻利地把奶油冰激凌压在蛋卷里递过来,时而将冰冰凉的可乐杯子递过来,他们速度快极了,赚钱也快急了。音乐广场吗,跳舞的人自然是最多的,有男有女,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优美的旋律,翩然的舞姿,吸引了好多围观的人。明礼也被吸引住了,她站在旁边看热闹。她看见这些人当中有几个竟然是无头鬼正和舞伴跳得高兴呢。明礼看见长发黑袍索命鬼也在其中,他在和一个中年女人跳舞。与此同时,索命鬼也看见了,显出很生气的样子,丢下中年女人不见了。
    明礼很讨厌长发黑袍的索命鬼,邪邪的,坏坏的,他出现在哪儿,哪儿就有人送命。不过索命鬼好像很怕明礼,见到明礼虽然生气但是他并没有对明礼怎样。

    “你来,来呀—跟我走!对了,跟我走!”明礼听见一个幽幽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时,见一个红衣服的女人拉着一个男人向马路对面走去。红衣女人回过头来,朝明礼诡异地一笑,明礼吃了一惊,好丑陋的一张脸,紫青色的肤色,伸在外面的舌头直垂到下巴。
    “吊死鬼,放开她!”明礼向前追了过去,红衣吊死鬼呵呵笑着不见了。
    那个男人站在马路中间,在飞驰的车流中踟躇着。
    明礼跑过去拉起男人趁空离开了马路中间。
    浓重的酒气钻进明礼的鼻子,她责备那个男人,“好好的喝那么多酒干嘛,看看多危险啊!”
    男人甩开了明礼的手,“谁用你多管闲事—你把红衣美女给我叫回来!”
    “她不是什么美女,她是个吊死鬼!”明礼看着男人这副德行生气地说。
    “鬼!”男人说,“我怎么看不见,鬼在哪呢?”
    “你要是看见还不得吓死啊!”明礼看见红衣吊死鬼正站在男人身后,“快回去,别在这害人了!”她朝红衣吊死鬼呵斥。
    “哎呀!你以为你是谁呀!管到老子头上了!今天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男人挥拳向明礼打来,红衣吊死鬼用手一点他的脊梁,男人立刻瘫软无力坐在地上。
    “这样的无赖才是真正的鬼,色鬼!酒鬼!你干吗还要帮他?”
    “我不是帮他,我是不想你再害人,免得耽搁你投生为人!”
    “哼哼,投生为人有什么好,我宁可做牛做马也不要做人!”红衣吊死鬼冷笑着说。
    “做人有什么不好,你看广场上这些人多快乐呀!”明礼对吊死鬼说。
    红衣吊死鬼扫视了一下广场的人们说:“他们难道都快乐吗?你看穿粉色裙子背一个沉甸甸大背包的女人了吧,她就不快乐!”
    “何以见得?我看就挺正常的!”明礼反驳吊死鬼。
    “快乐?一个外地女人,孤孤单单在陌生的人海里肯定有什么心事!”吊死鬼引着明礼走到女人身边。
    明礼看见女人面容憔悴,眼皮浮肿,正站在一个算卦的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她蹲了下来,拿起算卦的面前盛着卦签的竹筒轻轻地摇动着,不一会儿一只签掉在了地上。算卦的麻利地捡起卦签读了一遍“行人迷路在山中,不知南北与西东,多得仙人来指路,定然有祸不成凶。这是一只上签啊!”
    “什么意思?麻烦给我解释一下!”女人急迫地说。
    “我慢慢说给你听啊。”算卦的煞有介事地说:“昔日刘秀走南阳,路途中占得此卦,果然遇虎一只,刘秀跨虎而去。财喜临门之兆也。谦者让也,有仙人指路之象,乃是一人走路在山中,迷失路径正在为难之际,忽有仙人指路。占此卦凶化为吉之兆也。君子占此卦,难中化吉祥。向前走正路,月冷渐渐强。”

    不知女人是否完全听懂了意思,但是她脸上的愁云可是消散了。她站起身,边道谢边拿出五十元钞票递到算卦的手上,转身离开了。
    再看那算卦的满脸堆笑,迅速将钱揣进了腰包里。
    “算卦的说的是真的吗?”明礼问身边的吊死鬼。
    “哼,这才叫骗人的鬼话呢!”吊死鬼说,“死人也能叫他给说活了,这些算命的最会忽悠人了!”
    “可别这么说,不会怎敢在这摆摊,看见那个女人了吗,算对了才那样高兴的!”
    “哼,算卦的都是心理学家,最会察言观色,顺情说话。不信你去摇一卦试一试!”

    “试试?”明礼一下子来了兴趣。
    “记住,不动声色!”红衣吊死鬼嘱咐明礼。
    明礼将装卦签的竹筒拿起来摇了几下,从里面掉出一只卦签。算卦的捡起来,他看了一眼明礼,又看了一眼卦签,“大姐抽的可是上上签呀!”
    “怎么讲?”明礼来了兴致。
    “卦上说:行人迷路在山中,不知南北与西东,多得仙人来指路,定然有祸不成凶。”算卦的人望了明礼一眼,接着说:“昔日刘秀走南阳—”
    明礼想:“这不是和刚才相同的吗?”明礼打断他,“你快说,我的指路仙人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看你信不信了!”
    “既然来了当然信了,先生你快说!”
    “那好,从现在开始,每逢阴历初一,十一,二十一,洁身吃斋,连续三个月,可保你丈夫回心转意,夫妻恩爱!”
    养尊处优的中年女人最困惑的事情就是丈夫有了小三,死要面子活受罪,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恨不能恨,爱不能爱;过着不舒服,离了不甘心,听雨声蛙鸣独自怜,望月缺月圆暗自伤。还好,明礼是青春守寡的,丈夫早在女儿周岁的死后死于一场车祸。所以,听了算命的一番鬼话,明礼真的就信了红衣吊死鬼,真的,有时候活人说鬼话比真的鬼话还可怕。
    明礼站了起来,对算卦人说:“我丈夫死了将近三十年了,你有什么本事叫他回心转意?你如何叫我们夫妻恩爱?谁信你的鬼话!”
    算卦人一下子慌了手脚,收拾起骗钱的家什灰溜溜地走了。
    “咋样?我没骗你吧!”红衣吊死鬼问明礼。
    “唉,他专骗那些可怜之人,真是可恨。不过,他也是为了讨生活吗!”明礼为算命人辩解。
    “所以我说,活着有什么好啊!”红衣鬼指着一个对跳舞的男女,“你看,那算不算色鬼?”
    明礼看见一个瘦削的高个男人正搂着一个老女人跳舞,很显然老女人的心思没在舞曲上,紧紧贴着男人的身体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没有拒绝的意思,两人旁若无人地相互挑逗着。
    “你说,这两个人算不算淫秽的色鬼,尤其是那个老女人,年起一大把了,还那么的为老不尊,这样的人就该让他们早点下地狱,泡在血污池永远不许他们出来!”红衣吊死鬼愤愤地说。

    明礼也真的看不下去了,她找不出合适的话为这一对男女辩解,甚至为这一对狗男女脸红。眨眼的功夫,红衣吊死鬼来到了狗男女的面前,只见她勾勾手指,男人撇下老女人径直向她走过来,老女人被甩,很是生气,她紧走几步来拽那个男人,那人回身给了老女人一个嘴巴。老女人粗俗地骂了男人一句,男人又给了老女人一个嘴巴。老女人捂着嘴巴跌跌撞撞地跑走了。红衣女鬼收起指头,男人相识从梦里醒来了一样,他紧跟着追了出去。
    “哈哈哈哈—”红衣女鬼大笑起来,笑声淫邪刺耳,“看见了吧,这就是丑陋的活人,他们比鬼好吗?还比上鬼呢!”
    “这不过是个别现象,总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吧!”明礼斜了她一眼,语气渐低。
    红衣女鬼显然占了上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看那边,穿花上衣的男人。”明礼循声望去,见那个男人站在蹦蹦床边上的暗影里,盯着正在跳舞的一个漂亮女人。女人浑然不知还在和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跳着。
    “他是这个女人的老公,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呢。看吧,这两口子要上演一出好戏。”红衣女鬼幸灾乐祸的说。
    果然,男人突然冲了出去,朝女人踹了一脚。
    女人愣住了,随即大吼一声:“有病呀你!”
    老公像是气疯了,薅住老婆的头发就打。周围的人停止跳舞,呼啦一声围了过来,有几个上来劝架,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
    再看和他老婆跳舞的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
    漂亮老婆也不是吃素的,她躺在地上死死拽住老公的皮带,另一手抱住老公的脚脖子,在老公的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老公大叫一声放开薅着老婆头发的手,往外拽自己的腿。腿是拽出来了,裤子也给拽开,山清水秀的一览无余。
    老公顾不得疼,拽着裤子挤出人群不见了。老婆被人从地上拉起来,她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眶青紫,上衣被扯烂了,露出肉色胸罩,在昏暗的灯光下以为没穿内衣呢。她一瘸一拐向人群外走去。
    “看看,这就是丑陋的人,嫉妒像魔鬼一样迷失了他们的心智,不知什么是羞耻。”红衣女鬼冷冷地说。明礼忽然发现红衣女鬼不再那么狰狞可怕,变成了一个容貌姣好的美女,只是没有血色,皮肤惨白惨白的。
    “这样的男人就该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们遭受千般痛苦,然后在发配阿鼻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红衣女鬼愤愤地说。
    “是呀,这样的男人是不配做人的!”明礼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刮过,随风传来一阵笑声,阴森恐怖。
    “这可是你说的,怨不得我了!”
    明礼看见长发黑袍的男鬼闪身出来,说完就不见了。

    长发黑袍的男鬼一出现就有人要死了,但不知这次是谁。明礼追了出去,看见远处,红衣吊死鬼推着那个丈夫走进走进广场边上的的楼道里。她刚想追上去,就听见有人喊,“撞人了,撞死人了!”人群涌到马路边,将肇事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明礼忘记了红衣女鬼和那个男人,她使劲往里挤,想看看死的是什么人。
    “啥人撞死了?”后面的人焦急地问。
    “就是刚才和老公打架的那个女的。”前面的人传过来。明礼的心沉沉的,“这个女人怎么也不该死啊!”
    想起刚才的长发黑袍的男鬼对自己说的话,明礼知道想:“自己信口说的一句话,竟被长发黑袍的鬼当作依据,自己岂不成了恶鬼作祟的帮凶。”明礼的心沉沉的。
    “有人要跳楼了—有人要跳楼了!”身后有人惊恐地大喊起来。人群像潮水一样又向后涌去,明礼被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向后跑。
    明礼看见七层楼的顶楼上,那个小心眼的丈夫像是要往下跳的样子。
    大家纷纷向四处散去,生怕掉下来砸到自己,个个脸上又惊恐又亢奋的表情。这些卖呆儿的闲人们逃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站定,回过神来望着楼上的黑点,充满热切地期待那个刺激神经的瞬间。
    果然,男人从顶楼上摔了下来,正落在明礼不远处的水泥地上。
    明礼看见鲜红的血浆从男人的五官里“砰”的迸射出来,霎时男人被血染红了。
    人们哗然了,不约而同浪一样向前涌了过来,前面的看见了死人的惨状转身向后跑,后面的也转身向后跑,人群像潮水一样又向后涌去。
    明礼不由自主地汇入人潮中,她停不下脚步,不由自主跟着跑。红衣女鬼倏然而至,她抬起手一指,人群自动分开,闪出一条小道,明礼随着红衣女鬼终于走出了人群。
    来到墙角僻静处,明礼斥责红衣女鬼:“为什么又害人!”
    红衣女鬼说:“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活着只能给别人增加笑料而已”。
    “怎们个活法儿是他们的事,你管得太宽了。”明礼开始讨厌她,“你从哪来回哪去,我不许你再害人了!”
    “这可由不得你,今天过节,难得高兴,我要玩个酣畅淋漓!”红衣女鬼嘻嘻笑着不见了。
    明礼拿她也没办法,只能独自离开了。
    明礼走进一个胡同里,看见一个黑影倚在墙上低声呻吟着。明礼问:“你怎么了?我能帮你吗?”黑影回过头来,明礼看见黑影是个六十岁上下的男人,衣杉褴褛,青皮包骨,一双眼睛呆滞无神。
    “似曾相识的一张脸啊!”明礼一下子想起来了,“你不是建设局的苟局长吗?”
    “我正是他的鬼魂呀!”黑影为明礼认出自己感到高兴。
    “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呢!”明礼不解地问。
    “唉,世间最凄惨、最悲哀的境况,莫过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想我堂堂的苟局长曾经是何等的风光啊,有头有脸的见了我,哪个不卑躬屈膝的,就是再大的官也得给足我面子。为了和美人寻欢作乐,我竟把老婆孩子送到了国外,虽然情人无数,可毕竟是逢场作戏,没有一个贴心的,尤其是染上艾滋病后,全离我远远的,面都不见一个。今天鬼节身边竟没有一个给我烧烧纸钱送点吃的用的。”苟局长的鬼魂说了这番话竟累得气喘吁吁,他倚在墙上歇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来到阴间两年了,手里没有一分钱,连件衣服都换不起。今天过节,还是没见谁来给我送纸钱,我只好出来找找,到这儿就走不动了。这些没良心的,想我活着的时候是怎样对她们的,要别墅给别墅,要跑车给跑车,我贪污受贿来的几千万都花在她们身上了,这么对我,真是没良心啊!”苟局长的鬼魂说不下去了,痛苦地缩成一团,像只狗似的趴在墙根儿了。

    明礼望着他心中生出几分凄凉与痛恨:“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生前行善积德,也不至于死后凄凉啊!”明礼煞是感慨。

    其实,人无外乎三件事:自己的事;别人的事;老天爷的事。人的烦恼就是来自于:忘了自己的事;爱管别人的事;担心老天爷的事。有些人没有弄明白事情的主次所以事实感到痛苦烦恼。
    女儿长大了,走什么样的路是她自己的事;让自己开心快乐才是自己的事;月缺月圆,春去秋来,这是老天爷的事。要轻松自在很简单:打理好自己的事;不去管别人的事;别操心老天爷的事。
    做好自己的事,知足常乐才是最重要的事!
    午夜,阳世的人都已散去,满街都是出来闲逛的鬼,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满脸凝着血污,全都是惨白惨白的,凄凉凄凉的,在七月十五鬼节里,这些鬼一点都不快乐!
    站在街灯下,望着这些可怜的鬼魂,明礼忽然好想家,“最温暖幸福的地方就是家里的那张软软的大床啊!”明礼想:“还是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也许睡醒了女儿就会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定会变好的!”她又想起那些刚刚死去的浸在鲜血中的尸体,她想:“活着尽管很累,很烦,还是愿意活着。和死去的人相比,至少我还活着,做人多好啊,还是做个人吧!”
    明礼甩了一下头发,步履轻快地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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