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鬼

    小刀和小雨合租了一套房,卫生间只有一个。
    刚开始的几天,小雨很满意小刀的表现,认为像小刀这样的男生斯文腼腆,衣着干净,挺是招人喜欢的。但是最近,小雨就有些怒气了。原因是卫生间总是邋邋遢遢的,潮湿得很。
    “小刀,你忘记冲大便了!”
    “小刀,洗脚的时候把脚放进洗脚盆,别在地上冲行吗?!”
    “小刀!我说过几遍了!你看看地上这么多毛,都是你的啊!”
    其实在小刀的眼里,小雨也已经不是那个印象中爱干净又勤劳的小雨了。真难想象,小雨这样的女生原来那么爱伪装自己。
    “小雨,拜托你把大姨妈的血冲掉行吗?”
    “小雨,你可以不要在卫生间剪你的指甲吗,你看地上都是你的长指甲。”
    “小雨!!!”
    就这样,两个人针尖麦芒,互相攻击,合租的伙伴成了屋檐下的对手。小刀开始埋怨“女人就是麻烦”,小雨开始数落“男人真的邋遢”。渐渐地,两人都不往卫生间跑了。小刀去楼下的公共厕所解决问题,小雨则是自己买了个痰盂罐。
    每天,小刀都要捂着口鼻冲进那个粪水四溢的公共厕所;每个月的那几天,小雨的痰盂罐总是被纸巾垒得高高的。
    某一天深夜,小刀拉肚子,无力下楼,只得蹑手蹑脚走向那许久不曾使用的卫生间。让人惊讶的是,卫生间里居然有人说话:

    “妈妈,你好了没有啊,我急死了。”一个小孩的声音。
    “死孩子,急什么,要不你去楼下那个公共厕所上?”
    “我才不要去呢。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小鬼把那里弄得脏兮兮的。臭的要死。”
    “哈哈,再臭不是也有活人去上吗。”
    ……
    关于合租房的卫生间闹鬼的事情,小刀在一大早就告知了小雨。
    小雨不置可否。她提议两个人一起去卫生间看看。
    大白天去一个闹鬼的卫生间,似乎并不可怕。小刀作为男生,自然显示出无所谓的样子:这正是证明自己的时候。小雨轻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生: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
    卫生间的门紧闭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迈着步子走过去,气氛有些安静,唯有窗外几声寂寞的鸟鸣。

    相视一眼,小刀手握门把手:“准备好了吗,我要开门了。”
    “开吧。”小雨淡淡地说。
    门哗地一下开了。“看到没有,闻到没有,这些都是鬼拉的!”开门的瞬间,小刀用手捂住口鼻,发出窒息般的声音。
    这时候只听小雨“啊”地一声叫出来:“小刀,爱死你了!这个惊喜不错!”
    卫生间哪有什么鬼拉的屎尿,哪有什么邋遢的样子,分明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用心清洗过了。小雨心想,小刀终于觉悟了。
    “小刀。”小雨微笑着叫了一声。
    “怎……怎么?”小刀脸上残留着几颗汗珠。
    “谢谢你。”小雨抿嘴一笑,继续说,“你给了我意外惊喜。怎么感谢你?”
    “不用谢。”小刀心不在焉地答道,同时心想:难道是我弄错了,做梦了?不可能啊……我昨晚明明……
    “喂,帮人帮到底,帮我把痰盂罐倒了吧。”
    “你自己倒!那么恶心的痰盂罐谁高兴倒!”小刀连连摆手,“我跟你说,卫生间里……”
    “你又来是吧!你看我不拿痰盂罐砸你……”小雨冲进房间,突然发出一阵尖叫。
    “啊!”
    “怎么了?”
    小刀快步过去,只见小雨瘫坐在床沿,双腿瑟瑟发抖,她伸出手朝角落的痰盂罐指了指:
    “这些纸不是我扔的,我最近没有大姨妈!”
    “是鬼。”小刀终于确信,昨晚的事情是真的。
    楼下的公共厕所发现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
    发现尸体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掏粪工。他跟围观的人说,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过来了。这片小区的公共厕所就这一个,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解决,所以业务量不多,他几乎是几个月来一次。这次,有人向环卫所反映,说这里的厕所都快臭气熏天了,希望来人及时清理。
    掏粪工先掏的男厕所,男厕的代谢物并没有想象的多,但是厕所四壁上都溅满了污渍。正是清晨时分,掏粪工打开男厕的灯,昏黄的灯光里四壁的污渍呈现暗黄色。
    接着他去掏女厕。凭借着多年经验,掏粪工确定公共厕所的臭气熏天是缘于女厕。让他觉得诧异的是,这么个少有人来的厕所,为何这几个月以来突然多了这么多代谢物呢,而且多在女厕。按理说,这里小区家家户户有卫生间,女性来公共厕所解决既无必要也不安全。
    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可以捞到很多。那两坨分量很重的尸体从女厕拽出来时,天还很暗,他以为是哪个恶心的家伙丢弃的建筑垃圾袋。等到天色渐亮,掏粪工掏完所有的粪便准备装车时,才发现抬出来的两坨东西看上去不太正常。
    蹲在地上看了许久,在天色进一步亮起来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是尸体,不是一具,是两具!发生命案了!驾驶着装粪车,掏粪工一路开到了派出所。
    上面紧急调派的法医赶到现场,费了好大劲从围观人群中挤了进去。。他们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大口说话:好臭。
    拍照,查验,提取证物……一系列的检查过后,法医将刑警队长拉到一边耳语:“一男一女,不超过25岁,男的死了有24小时,内脏都被掏空了,那个东西,你懂的,有被啃食的痕迹。至于那个女尸体,恕我无能,无法辨别死亡时间,而且……”
    “而且什么?”刑警队长疑惑地问。

    “总是不对,算了,是我瞎想了。”法医选择了沉默。
    回去的车上,刑警队长故意坐在法医旁边,他用胳膊抵了法医一下,低声说道:“说实话吧,兄弟。我还不知道你么,女尸体怎么了?”
    “是僵尸。”法医用手比划了个男女性交的姿势,“你懂的,嗯?”
    “年轻女僵尸强奸活人?”刑警队长斜睨了法医一眼,觉得这事儿真是不可思议。
    掏粪工在公厕掏出两具尸体的事情很快传遍整个小区。
    此刻,在附近合租的小刀与小雨正坐在客厅,一言不发。
    卫生间马桶里偶尔有翻泡的响声,污水管道里的暗流时不时地经过发出的水流声使人感觉更加沉闷。一声警笛呼啸而过,渐行渐远,接着是人群发出的闹哄哄的声音,几分钟之后这种声音零散在门外的楼道上,慢慢消失。
    过了许久,小雨抬起头,似乎很费力地咽了口水,问道:“你说,这事和那鬼有关系么?啊?”
    小刀迟疑了下,慢吞吞地回答:“八成有关系。”
    “凭什么这么说?”
    “我猜……”小刀若有所思,这个学艺术的男生有时候的想法特别敏感,“我猜是这样的——首先这个小区肯定有鬼,起码有五六个。我跟你说过的,那天晚上我确实听到了一对母女鬼魂的对话,就在我们的卫生间。”说着,小刀用手指了指就在客厅右边的卫生间。

    “然后呢?”
    “我还听到她们说什么公共厕所里有很多小鬼之类的,所以这对母女就来咱们这卫生间上厕所。那么,鬼也是要解手的,所以,楼下公共厕所虽然很少有人去,出现那么多的恶臭便便,就很有可能是这些鬼拉的了。”
    “我知道了。”小雨也开始推测,“昨晚,一对男女在研究了公厕很少有人使用的情况后,在女厕进行了约会,可是不幸的是,他们遇到了盘踞在那儿的鬼,所以,那男的内脏都被掏空了,肯定是被鬼啊、僵尸啊之类的吃了。对不对?”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我还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那对母女鬼要选择我们这个卫生间。”
    小刀话刚说完,两人都抖了个激灵,目光齐刷刷地朝向卫生间。
    “咱搬走吧。”小雨的这句话,小刀等了很久。
    有时候,勇气在恐惧面前只能象征性地显露一下,很快就被恐惧侵蚀。
    两人搬走的第二天,发生多起命案。
    这一天早上八点半,掏粪工完成了周边包干区域公厕的清理任务回到环卫所,在单位的男厕中死亡,内脏被掏空,阳具被割掉。
    同日上午,刑警队长休假在家,他嚷嚷着痔疮犯了,在卫生间一蹲就是半小时。等到妻子打开卫生间门,她被吓得直接晕厥过去:刑警队长整个人像根折断的筷子一样缩在抽水马桶里,两头朝外,屁股已经完全陷了进去,血水已经四溢……卫生间布满了红色与黄色交织的色调,让人作呕。
    下午,参与公厕命案的法医收到刑警队长死亡的讯息,火速赶来增援。在增援的途中尿急,下车在路边解手,突然一个趔趄滚下山崖……数小时后,民警在山崖下的一个茅厕中翻出法医的尸体,内脏已经不见……
    小刀和小雨庆幸自己提前一步搬离了租房。他们越来越坚信:这个地方有恶鬼。与此同时,他们逐渐耳闻目睹了更多的离奇事件,恐惧、好奇,或许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伴随他们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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