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你

    运动改变人生
    相恋多时的女友毕颜和我分手,理由竟然是我太胖。我痛下决心减肥,好不容易忍饥挨饿到半夜,又十分没骨气地溜进厨房,被室友发现偷吃他的牛肉干,差点没把我打残。我哭着回到卧室刚躺下,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叫起来。室友刚才放下狠话,我要是敢出去偷吃,他就打断我的粗腿。没办法,我只能从窗户悄悄溜出去,这样才不会被发现。
    万万没想到,一向身形矫健的我竟然卡在窗户上出不去回不来。我拼尽全力收腹提臀,还是动弹不了。这一刻,我算是体会了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心里有多憋屈。
    我使劲儿扭动身子,想要挣脱铁窗的束缚,一不小心把脖子上的香囊绳子扯断了。这玩意儿可是我三岁时,隔壁老王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的。过去这二十年我一直戴在脖子上,连洗澡都没拿下来过。没有这防蚊利器,我怎么度过漫长又充满恶意的夏天?

    我伸手去够香囊的过程中换了72种姿势,虽然每种姿势的变化都不大,但都是在挑战一个胖子的拉伸极限。就在我的食指即将碰到香囊绳的一刻,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黑底白花的野猫,毫不犹豫地叼起我的香囊,迈着胜利者的小碎步消失在茫茫黑夜。
    我一点儿都不怪这只“闻香而来”的野猫,可能是香囊里的死耗子肉干深深吸引了它。
    但是,我真没办法接受在它之后出现的不明物体。这是一个透明的人形生物,自带“圣光”特效,和电视剧里的外国天使有点儿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虽然我自幼饱览群书,但仍猜不透这个半透明生物的来历。考虑到我俩使用的可能不是同一种语言,我只能凭借最原始的生物本能摸索着和它交流,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看懂手语。事实证明,这货的确无比聪慧,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从窗户上拉了下来。坠地时,那酸爽的痛感让我半天没能爬起来。
    五分钟后,我整理好发型从地上爬起来,奇怪的生物已经不见了。这段小插曲没能影响我吃烤串的心情,一顿胡吃海塞之后,我打着饱嗝回了家。还没等走到家门口,就听身后有人喊我名字,这熟悉的娘娘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抢走我女朋友的夏六。
    尽管我很努力地加快步伐,但这球状身材实在走不快。
    夏六几步追上我,以每分钟250字的语速轰炸我的耳朵。他说他和毕颜在KTV唱歌庆生惹到了不明势力团伙,对方非逼着毕颜给他们跳艳舞。毕颜不从,他们就把毕颜囚禁在包房内,说啥也不让她离开。毕颜让夏六来找我过去,希望我能出面帮他们解决麻烦。
    说得这么文艺,还不是叫我过去当肉弹?
    不管怎么说,毕颜都是我前女友,她开口求助,这忙我一定得帮。好歹我也自幼习武,虽然现在吃成个胖子,但比起夏六,我更加柔软耐揍。
    我以为夏六会和我一起过去救人,没想到这混蛋借口明天还要去实习单位报道,脚底抹油先溜了。毕颜要是知道自己看上这么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她一定会再次回到我温暖的怀抱。这样想着,我赶紧打车去出事的KTV包房救人。
    意外身陷囹圄
    英雄救美这事办好了是惩恶扬善,办砸了就是搬石头砸脚。
    五分钟前,我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间KTV包房,鼓足力量踹开包房门,却没见到毕颜。包房里的壮汉们一见我出现,立刻像苍蝇似的围了过来。当时我就蒙了,我长得这么善良,他们竟然下得了手。
    坏蛋们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嚷嚷半天,我拼命摇头表示不懂。他们又商量了一小会儿,总算找到一个会说普通话的小弟来给我翻译。这位“翻译”小弟大概是还没习惯他的翻译身份,憋红了脸给我甩了一句“把东西交出来”。
    我赶紧解释,说自己走错了包房,这一切都是误会。对方也不废话,伸手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我瞪着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白胖子,这个角度的我还挺显瘦。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诬陷,现在的我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要是我没猜错,毕颜根本就没出事,夏六故意把我骗到这里,就为了让我当他的替死鬼,“东西”一定在他手里。

    只可惜,这帮人根本不听我解释,我提供的线索被他们彻底无视。没多久,坏蛋们便强行把我塞进面包车,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关了起来。除了凉水,他们就没给过我吃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就快要饿死了。
    傍晚时分,他们再次把我拎出来,问我同样的问题。我的答案没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又一次把我丢进小黑屋。我饿得奄奄一息,甚至开始出现幻觉。我清楚地看见一个光影人形穿墙而入,它拍了拍我肩膀,又摸了摸我脑袋,最后还抱了抱我。虽然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但还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它竟然乘人之危占我便宜!
    眼瞅着它在半空中飘了一会儿,再次穿墙离去。片刻后,屋外传来阵阵惨叫。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条缝隙,那个光影频频冲我招手。
    我倚在门旁,偷偷向外瞄了一眼。外面空无一人,花草树木看着也都正常,此时正是逃跑的好时机。但我还是有点儿担心,这一脚迈出去极有可能变成“光影”的同类,我暂时还不想涉足异度空间。
    “你个傻帽儿,到底跑不跑?”光影掐着腰站在门口,从文艺小清新秒变穷屌丝。原本淡淡的身形突然变得实体化,我竟然看清了它的五官长相,这家伙还是个女的。没想到我的爱慕者已经跨越了“种族”的界限,我真是个受欢迎的胖子。
    它叫传送鬼
    从小黑屋逃脱后,我没有立刻回家或是报警,而是第一时间去找夏六算账。要不是这小子骗我,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被关了好几天。当然,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好奇心作祟,我也想知道坏人口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和夏六是同学,想知道他住在哪里并不难。从朋友口中问出夏六的住址后,我打车来到他家楼下,还没等我进入小区,就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从眼前闪过。
    夏六和毕颜拖着行李箱钻进出租车,扬尘而去。我赶紧拦下一辆出租车,在后面紧追不舍。我试图打通毕颜的电话,语音提示她已关机。
    我又急又气,一个劲儿地催促司机快点跟上他们。夏六和毕颜乘坐的出租车在一家旅馆门前停下了,俩人下车走进旅馆。我想跟过去,却被一堵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我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突破口。那个女光影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劈头盖脸来了一句:“你找死?”

    面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热心生物,我真的很想报警。
    女光影看出我对它有抵触情绪,赶紧自我介绍:它叫马妮,来自某特别工作小组,一直生活在传说中,外号叫“传送鬼”,专门负责寻找一些适合它们生存环境的新成员加入。
    我听来听去,马妮的职务就是弄死我,把我带过去。
    我记得三岁以前,我一直能看到这种东西,后来戴上隔壁老王的香囊后,才摆脱它们的困扰。眼下香囊丢了,它们又跑出来“调戏”我。隔壁老王死了三年了,我想再弄个一模一样的辟邪香囊根本不可能。好像室友有个叫申京滨的朋友专门处理这方面的问题,我倒是可以去向他求助。眼下,我还是尽快从它手里逃脱才是。
    “我去找他们算账,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俩人要是不把你送到那些坏人手里,我就管你叫爸爸。”马妮说,“他俩压根就不是好人,有啥好说的?”
    我不想和异类争辩,并且打心底里不认同它的话。
    马妮说,夏六在某公司实习时无意中接触到一笔巨款,心生贪念的他联合毕颜私吞了这笔钱后,又担心对方不肯放过他们,就设计把我骗到局里当替死鬼。我要是在他们远走高飞之际出现并纠缠他们,必定会再次掉进圈套。为了防止我再次出事,马妮只好用“鬼打墙”的形式阻止我。
    我眼巴巴地看着毕颜和夏六所在的旅馆,不甘心地回了家,我得去找帮手!
    缓兵之计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改变主意,乘车绕道去拜访室友的好友申京滨。这家伙在街角开了一家中介,专门负责灵异事件。我去找他有两个原因:一是求他帮忙找回香囊;二是处理掉身旁这个对我垂涎三尺的女鬼。
    诉明来意后,申京滨陷入沉思。我以为他在帮我想办法,便安静地坐在旁边等消息。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不得不叫醒鼾声震天的他。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打电话叫了三份儿炸酱面,却始终不提我拜托的两件事。他这种不接受、不拒绝的态度让我很恼火,我打算吃完炸酱面就走。
    五分钟后,炸酱面送到,和外卖小哥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瘦高男子。不久前,我曾在公寓里见过他一次,这位美男子是申京滨的搭档宫九。
    申京滨以我不忍直视的速度吃完炸酱面,当着宫九的面粗略说了下我的事。

    宫九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和马妮商量,与它签订死后授权。反正你早晚都会死,对它来说不过是再等一小段时间而已。”
    申京滨赶紧解释,说人类的时间对鬼来说快得很,反正我弄丢了香囊也活不长,不如让马妮稍微等一等。
    话虽如此,但从他俩嘴里听到这些,我还是有点儿不高兴。记得三岁那年,隔壁老王把香囊给我爹妈时就说过这样的话,一旦香囊丢失,我便命不久矣。要不是有这话在先,我也不会因为戴了这么多年死老鼠肉干香囊而被周围人称为“臭胖子”。我气得直咬牙,这俩人的默契和毒舌真让人发指。
    “你觉得我们的提议可行不?”宫九看着我所在的方向说道,“不行你提出来,我们可以和他继续协商。”
    这时我才明白,宫九的说话对象并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马妮。
    我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正在吃炸酱面的马妮,好歹也是有工作有身份的鬼,这吃相真丢它们工作组的脸。
    “看在炸酱面的分上,我同意。”马妮指着我的鼻子说,“反正你尽快死,也别让我为难。我已经连续三周被评为最差员工,再这么下去肯定被罚。”
    在申京滨的策划下,我俩签订契约,说明我死后灵魂处置权交由它处理。这过程很简单,就是我放点血在符纸上,由宫九举行仪式烧掉,我再磕三个头,礼毕收工。
    在寻找香囊的这个问题上,宫九和申京滨是拒绝的,他们说那只猫突然出现叼走我的香囊是我命中注定的事,想再找回香囊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可以尝试再为我做一个新香囊来代替原来那款限量版。虽然说配方可能不一样,但尽量保持原来的味道和功效。并且,价格也十分公道,完全在我可以承受得起的范围内。
    在他俩传销式的攻势下,我又一次妥协了。互相留下电话号码后,我被迫带着马妮回了家。
    又被抓了
    回家的路上,马妮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故意搭话也被它无视。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它总算吐露心声:它说它后悔了,万一我死不成,它就要受到很严厉的惩罚。
    我好心劝它,大不了我来养它。话一出口,马妮立刻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说我侮辱了它的鬼格,它这样一个自力更生,完全靠自己力量害人的女鬼绝对不能被愚蠢的人类包养。要是它单说这些,我也不会动怒。没想到,它说着说着竟开始人身攻击,说我是个没心没肺的球状野生动物,被毕颜骗了还替她数钱。我和它理论,说毕颜只是一时的误入歧途,被夏六蒙蔽了双眼才会做错事,她本来不是这样的坏人。马妮主观地认为毕颜是时下流行的那种表里不一的“心机女”,我不认同她的看法,以我和毕颜交往那段时间她的表现来看,她就是个纯洁如白莲花的女生。

    因此,我临时决定,偷偷潜入旅馆,单独去找毕颜问个清楚。
    毕颜见我出现,当即流起眼泪,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没等我俩进入正题,夏六突然冒了出来。从他那副慌张失措的表情来看,他才是真正的阴谋家,我得把毕颜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才是。
    我和夏六大打出手,滚在一起不分敌我。正打得酣畅淋漓,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我们竟然被包围了!前后左右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人,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个狗屁不通的“翻译”。再看毕颜,早就没了踪影。
    我又被抓了。鬼小说book.guidaye.com
    这次和我一起被抓的还有夏六,我俩一起被关进小黑屋,被迫成为“难兄难弟”。再次被关,我多少习惯了些。看着夏六上蹿下跳地找出路,我难过地低下头。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次是毕颜报的信儿,她把我俩耍了。马妮说得没错,她就是个坏女人。
    “马妮,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坏人来了?”我不满地说道,“你真是恨不得我早点死。”
    四周寂静无声,马妮不在,我有些失落,连女鬼也离我而去了。
    夏六凑过来,问我和谁说话,我没搭理他。他便开始絮叨,说自己轻信了毕颜的鬼话,害了我不说,还把自己也害了。现在好了,毕颜拿着钱跑路,我俩在这里当替死鬼。
    我陷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无法自拔,早知道会再次被抓,我应该先去饭店撮一顿好的。
    关于马妮
    夏六像跳蚤似的上蹿下跳,闹腾了半天,又开始来烦我,要和我合作逃出去,还把他的完美逃跑计划分享给我听。按照他的计划,由我来装死,他去门口呼救,等外面的人进来,他就敲晕他们,然后我俩就可以逃出生天。
    我严重怀疑他电视剧看多了,逃跑要是这么简单,地府哪会有那么多冤死鬼?一个不靠谱的猪一样的队友一定会让我死得更快、更惨、更直接。我还是老实呆在这里享受我最后的安静时光比较好。
    夏六贼心不死地忽悠了我半天,我竟然慢慢鬼迷心窍地信了他的鬼话。他说他是柔道部出身,摆平一两个看守绝对没问题,只要外面进来的人不超过三个,他都能放倒。可到了实际情况发生时,他却只有对付一个看守的实力。要不是我以体重优势压倒性战胜另外两个坏人,我俩肯定不能逃出来。

    这次,我再也不敢轻易回家了,还是去申京滨和宫九那里躲躲才好。夏六可怜兮兮地哀求我带上他,还把自己说得异常可怜,我一时心软就带上他一起投奔申京滨。
    没想到,路上竟然巧遇申京滨和宫九。申京滨说马妮去找他们求救,他这才知道我出事了。回去的路上,我从申京滨口中听说了马妮的可怜身世。
    半年前,马妮搭出租车去郊外,半路上司机无视导航提醒故意绕道,将车开往偏僻的地。马妮心知大事不妙,硬着头皮跳车,摔成重伤不治身亡。听到这里,我不禁为马妮的不幸身世扼腕叹息。
    但申京滨接下来又补充了一句:后来才知道,前方大路修道,司机只能绕路而行。马妮误会了司机,这才悲惨地死去。
    我想不通申京滨为啥要告诉我这些,害得我想笑又得忍着,差点憋出内伤。
    宫九在一旁进行总结,说马妮是心善的可怜鬼,它不会害我。虽然它的工作本身就是害人,但它不是害人的鬼。他这番话说得我云山雾罩,只恨自己小学语文老师死得早,到现在也不能很好地理解博大精深的汉语。
    未知身份
    眼下要彻底解决这件麻烦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毕颜,拿到钱物归原主。不然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这条小咸鱼。在夏六的帮助下,我们跑了七八个地方,总算成功地找到了毕颜的藏身处。但是,为时已晚,坏人先我们一步找到了毕颜,等我们赶到时,毕颜已经惨遭毒手。
    马妮提出进入毕颜的身体,根据她死亡前残留的记忆线索找到那笔钱的所在。宫九不同意,他认为这么做对马妮的伤害太大,搞不好会致残。一心想帮我们的马妮根本不顾宫九的反对,强行进入毕颜的身体。
    “死而复生”的毕颜刚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地说起她和坏人帮那位“翻译”的“奸情”,以及那位“翻译”如何利用她洗钱的全部过程。
    这下,所有的事都能捋清,我们都是“翻译”棋局中的棋子。毕颜一死,再也没人知道真相,坏人的注意力会全部放在我和夏六两个毫不知情的人身上。“翻译”就能坐享其成私吞那笔钱。

    “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好了。”夏六突然开口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时候吹牛不太好吧?
    “我是老大安插的‘特工’,老大让我调查你们口中的那个‘翻译’,这下总算被我抓到他私吞公款的把柄了。”夏六说,“现在我可以回去交差了。”
    我的天啊!一直被认为是“倒霉蛋”的夏六竟然是这场战斗中的NPC。恐怕连那个“翻译”都不会料到这个龙套角色竟然有这样的身份!
    排除夏六突然失心疯的可能性,也许他真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样,是坏人帮里的“神秘NPC”。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再也没有人来找我麻烦,我可以安心地坐在家里胡吃海塞。
    马妮在毕颜已经死亡的肉体里过度消耗能力,再次出来时已经溃不成形。我问它为何要舍弃自己来帮我,它说它不想继续在那个“部门”工作,却又脱离不开。只有这样,它才能永远逃离那个害人的“部门”,走向一个未知的新世界。
    马妮离开时,我竟悲伤得不能自持。早知道它要离去,我应该多送它几碗炸酱面才是。
    人生在世,经常会碰到这些出其不意的小插曲。面对那些热心的“帮助”,我感恩收下的同时,并不想追着他们刨根问底儿,这样对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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