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幻的鱼缸

    1
    小伙子甄易彬最近很生气,因为女朋友甩了他,还很明白地告诉他,是因为他没足够的钱给她花。
    甄易彬想,交女朋友真不如养宠物!
    他跑到宠物店,赌气地说要买一种不用花他太多钱又会乖乖听他话的宠物,还要喜欢听他倾诉。
    老板娘掩着嘴笑,像猜到怎么回事,她说:“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宠物,喜欢听你倾诉啊?”
    甄易彬失望了,回头刚走到门口,被老板娘叫住。他转身,看见刚才还笑嘻嘻的老板娘,这时一脸凝重:“我有一只宠物完全符合你的要求,但你必须好好照顾它。要让它忠于你,你也要有充分的爱心。”
    老板娘把甄易彬领进里屋,让他看一个鱼缸,鱼缸里有条鱼,它很诡异,通身与平常的鱼没什么两样,可鱼头上竟长着一丛乌黑柔顺的黑丝,随着它身体的摆动,在水中轻轻荡漾,就像人的头发。它的眼珠灵活地转动,透出温婉可人的感情。
    “这是一条美人鱼,你要不要买?”老板娘神秘而又怜惜地说,“只要你答应好好照顾她,一百元卖给你。”
    甄易彬兴奋地买下这条美人鱼,带回家,把鱼缸放在茶几上。他蹲下来,怔怔地看着美人鱼。鱼儿像个女孩般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一晃头,用它那头奇异的长发遮了脸。对着美人鱼,甄易彬说出了最近的痛苦,美人鱼竟像是听得入了神,渐渐扬起头发,眼睛扑闪着看他。
    打这以后,甄易彬就把美人鱼当作聊伴,还给它取名叫小米。小米通人性,听到甄易彬叫它就会游过来,它还爱听他说话,总是入神地听他倾诉。
    2
    一天晚上,甄易彬跟小米说够了,就上床睡觉,半夜忽然听到水花激荡的声音,再认真一听,是从鱼缸里发出来的。他翻身开灯,跑到鱼缸那里,看见小米用头发遮住整颗头。不管他怎么劝,小米都不甩开头发。甄易彬急了,干脆捧起鱼缸仔细地看,诧异地看见那头长发里竟露出一只指甲大的人耳朵!

    小米终于轻柔地甩开长发,甄易彬顿时傻掉了。那是一张完美无缺的人脸,精致的五官,细腻的肌肤,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脸只有啤酒盖那么大。美人鱼的鱼头竟变成人头,还有细长白皙的脖子,它仰脸与甄易彬对视,眼神有些羞涩,也有些调皮。
    又过了两天,甄易彬回到家,小米立刻游过来,脸上露出依恋之情。甄易彬满怀爱惜地看着它,又跟它说话。说着说着,忽然看到奇异的一幕。小米身体两侧有什么东西在鼓荡着,像快要跳出来。小米表情既快乐又痛苦,忽然,甄易彬眼前一花,小米的身体两侧竟长出两只小小的胳膊,还有纤柔的手掌与手指。小米显得有些羞涩,用两只小手捂住脸,扭过身去。好半天,甄易彬才吐出声音:“太神奇了,小米,你……你这是要变成人么……”
    没错,小米在渐渐蜕变成人,两天后,她又展现出了线条优美的肩膀。
    当天夜里,宠物店的老板娘打电话给甄易彬,要他过去一趟。甄易彬立刻去了,老板娘拿出一些精致的小布片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叫甄易彬拿回去。
    “你早知道……”甄易彬一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搔搔脑袋,把小布片拿了回去。

    又过了两天,这些小布片就派上了用场。小米完全就像童话里的美人鱼,只剩下半身还像鱼。她的胸部蒙上小布片,显得非常可爱。
    3
    又一晚,甄易彬回到家,发现小米竟能用尾巴撑住缸底,像人那样站起来。
    甄易彬很激动,这是不是说明小米也要长出腿来了?它很可能会变成人,要是还会说话,还能变得像真人那样就好了。
    甄易彬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小米竟隔着鱼缸指住他的心脏。甄易彬捧起鱼缸,贴到胸口。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看见鱼缸里的水泛起波纹。小米用耳朵紧紧贴着靠近他心脏处的缸壁,像在仔细倾听。
    过了一会儿,它竟一挺身子,将娇小的头露出水面,仰着娇艳欲滴的脸,张着小嘴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的心脏……很跳,我喜欢……”说完,她潜进水里,活泼地游来游去。甄易彬惊呆了,原来,小米听了他的心跳就能说话。
    这天,甄易彬的前女友打来电话,她说她做生意周转不灵,想借三万块。
    毕竟是爱过的人,甄易彬答应了。
    前女友说她现在就来,让甄易彬把钱准备好,他立刻跑出去取钱。
    等他回到住处,一进门就看见前女友趴在茶几上。他这才想到,她还有他钥匙呢!前女友扭过头,一脸惊讶:“天啊,你竟养了一条美人鱼!”
    甄易彬心中一惊,赶紧走过去,他看见小米脸色苍白,显得惊惧,眼睛红红的。小米指指甄易彬的心脏,甄易彬捧起鱼缸放在胸口。小米听着他的心跳,过了一会儿就浮出水面,艰难地说:“她……抓我,老盯着我看,我不喜欢……”
    真像小孩子,甄易彬笑笑,刚想说话,却被前女友拉在一边,她说:“你从哪儿弄的美人鱼啊?很值钱!我前阵子从新闻上看到,有人从海里捞到一条只有点像人形的鱼,就被当作人鱼卖了十万美金!你这条美人鱼也太神奇了,能卖不少钱……”
    甄易彬有点反感,这人怎么老谈钱?他把三万元给了前女友,就让她走,自己再对小米好一阵安慰。
    4
    令他想不到的是,打那天起,前女友竟缠上了他,想做回他女朋友。她说:“只要卖掉那条美人鱼,就能赚一大笔钱,到时候我们想什么有什么。”
    前女友甩人有一套,缠人也有一套,很会对甄易彬说甜言蜜语,加上甄易彬其实还喜欢她,没过几天就晕乎乎的。他甚至有些动摇,要是卖掉小米,卖一大笔钱,前女友就会回到他身边呀!
    好几天,甄易彬都没跟小米聊过天了,因为前女友老找他玩。
    这晚快十二点了才回到家,他看到鱼缸里的小米有些憔悴,眼神幽怨。她这几天也没再起什么变化了。小米指指甄易彬的心脏,他立刻捧起鱼缸贴到胸口。小米贴着缸壁听他心跳,过了一阵就游到一边,它不说话了,不管甄易彬怎么劝。它似乎看透了甄易彬现在的心。
    这天,甄易彬下班回家,发现鱼缸不见了。他大吃一惊,顿时想到前女友,打电话给她,原来,前女友见甄易彬犹豫不决,干脆偷偷捧走鱼缸。一路上,小米闹得很凶,鱼缸被她折腾得摇个没完。前女友开的是踏板摩托,鱼缸放在踏板上,一不小心摔下来,摔得粉碎。前女友赶紧下车,只看到遍地的碎玻璃,美人鱼不见了。
    顿时,甄易彬的心变得异常空虚,他这才明白小米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比以前刚失去女友时还要难受。他把前女友狠狠骂了一顿,跑去那条路上找,连玻璃碎片都不见了。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经过那间宠物店,老板娘是脸挂寒霜,脱口就骂:“你还有脸来,想不到你会卖掉美人鱼。”

    甄易彬赶紧解释,老板娘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愤愤地说:“谁知道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再说,只我相信你也没用,要美人鱼相信你才行。”
    甄易彬一听就乐了,难道小米回了这里?
    5
    老板娘带他走进里间,在一个崭新的鱼缸里,小米正蹲在角落里,埋着小脑袋。甄易彬冲过去,喊着小米,可鱼儿就是不理他。
    甄易彬又将事情经过陈述一遍,还认真地说:“小米,跟我回去,我一定不会让谁把你带走,我不会卖掉你的。”
    小米渐渐转身,眼睛澄澈而委屈地看着甄易彬。
    甄易彬叹了口气,把鱼缸抱起来,贴到胸口处。

    慢慢地,小米游过来,贴着缸壁听甄易彬的心跳。忽然,它浮出水面,定定地看着甄易彬:“你……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停地变,从鱼变成人,可……到后来,却不再变么?”
    甄易彬摇摇头,就听小米断断续续地说了一番话。
    原来,甄易彬一直以来和小米说话,他的话语和心跳都带着人类的温情,这能让美人鱼得到变成人类的力量。可后来,甄易彬和他前女友竟和好了,不和小米交流了,令它也失去了变成人类的力量,她还很伤心,就像自己喜欢的人被抢走。
    甄易彬感到很神奇,他也很感动:“以后,我只跟你交流,让你听我的心跳,好吗?”
    小米摇摇头:“我不想……再变成人类,我觉得这样挺好,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就变成我这样子,你愿意吗?”
    甄易彬呆住了,把自己也变成人鱼?他看着小米,这只美人鱼多美啊,很可爱,愿意听他倾诉。也许,变成人鱼跟它在一起,能少掉很多人生的烦恼,享受单纯的快乐。
    他咬咬牙,坚定地点点头。他倏地感到一阵眩晕,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游在鱼缸里,下身是一条鱼尾巴,小米正欢喜地看着他。
    他很高兴,把小米揽在怀里。没多久,两条人鱼就在鱼缸里快乐地你追我逐。
    甄易彬听见小米快乐地说:“傻瓜,我是考验你,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变回去,我也跟着你变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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