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公交车

    黄芳爬上末班公交车,见车厢里空荡荡的,就随便找了个靠前的座位坐下,劳累了一天,很快就打起了盹儿。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个急刹车,她激灵一下惊醒过来。她想抬头看看车开到哪儿了,后脑勺的头皮却一紧,被什么扯得生疼。她惊讶地回过头,只觉得头皮更加疼痛,不过也看清了,自己的一头及腰长发由原先的马尾辫变成了麻花辫,结结实实地被绑在了座椅的扶手上。她立即伸手解开辫子,然后愤怒地站起来回过身,想要训斥无聊的恶作剧制造者,可是这一瞥,差点儿让她魂都吓飞了。车厢里除了她,就是那正在驾驶的司机!谁知,司机听了她的疑惑,奇怪地看着她说:“你不是睡迷糊了吧?我这一趟车开下来,就你一个乘客。大妹子,这大半夜的编鬼故事吓人可不太好。”
    得到这样的答案,黄芳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抽筋了。她不愿也不敢挪开脚步,牢牢地扶着扶手站在司机身边,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她不时地回头望着阴森森的车厢,祈祷着快点到达目的地。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下车了,黄芳匆匆忙忙跳下车,她再次惊恐地回头望了一眼诡异的公交车,就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司机那复杂的眼神。她来不及多想,加快脚步逃一般往家跑去。

    第二天交接班时,同事夏姐发现黄芳精神萎靡,便关心地问她出什么事了。黄芳把昨晚发生的怪事告诉了她,末了,还无助地说:“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一想到那闹鬼的公交车我就胆战心惊啊!”
    夏姐压根就不信鬼神之说,再者,末班公交车就那一趟,她坐过多次了,但从来没遇到这怪事。于是她把胸脯一挺,豪气地说:“今儿我豁出去了,我就陪着你上完夜班,然后帮你抓‘鬼’!”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夏姐大大咧咧地走在前头,黄芳则畏畏缩缩地紧跟其后。公交车很快就开来了,仍旧是昨天那辆车,仍旧是昨天那司机,仍旧是空荡荡的车厢。夏姐一上车,就“咦”了一声,问那司机:“宋师傅呢?”他眼睛直视着前方,闷声答道:“他辞职了。”夏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拉着黄芳并排坐下。她握着黄芳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有我陪着你别怕。”黄芳点点头,给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也许是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夏姐不一会儿就犯困了,她把头靠在椅背上,很快就发出了匀称的鼾声。黄芳苦笑了一下,正襟危坐,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车很快就到站了,夏姐打着哈欠跟黄芳道别,临走时还不忘打趣她:“恶鬼见到我都不敢放肆了!”说着又挤了挤眼睛,“该不是你太寂寞了,想拉个人做伴,而编出吓人的故事吧?好了,晚安。”
    黄芳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也不相信这“灵异”事件。今晚难道是因为有夏姐陪伴,所以才会平安无事吗?她脚步沉重地往家走去,一想到明天晚上还得再上晚班,心里就发怵。
    次日晚上,黄芳强打精神干完了所有工作,再次颤巍巍地爬上了那辆车。那司机居然冲她笑了笑,她没来由地感觉那笑容很有一点阴森恐怖。她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许睡着。同时又想,这车也太邪门了,为什么都没有别的乘客呢?不知不觉间,她把头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头发自然垂下,随着车辆轻微的摇晃小幅度地摆动着,可能是几天下来精神高度紧张,她渐渐支持不住了,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啊—啊—”黄芳尖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她疯狂地拉扯着被绑在座椅上的辫子,仿佛要把自己的一头秀发揪下来。司机马上停下车,跑到她身边安抚她。这时她已经解开了辫子,伸手就狠狠打了他几巴掌,然后打开车门冲下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黄芳病倒了,她辞去了殡仪馆的工作,待在家里休养。办理辞职手续时,她几乎问遍了所有同事,但他们都表示那趟车很正常。车上只有一个乘客也不稀奇,谁会三更半夜跑到偏远的殡仪馆?
    黄芳经常梦见那辆诡异的公交车,车上有只恐怖的恶鬼,专门欺负她。每次醒来,她全身都被冷汗湿透。她的精神越来越差,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前几天夏姐还来看过她,她再次跟夏姐说了她在车上的遭遇,但夏姐分明认为她是幻觉,还硬拉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心理医生陈大姐提着一袋水果去看黄芳。她让黄芳躺在床上别动,亲手给她泡了一杯牛奶让她喝下。她们聊了一会儿天,黄芳就觉得困得不行了,陈大姐还没告辞,她就头一低睡着了。

    黄芳睡得很香,她很久没有这么高质量的睡眠了。突然她感觉头皮痒痒的,她伸手挠了挠,觉得不对劲呀!她睡觉时明明把头发散开了的,现在怎么被编成了辫子呢?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顿时大惊失色,她竟然在公交车上!她的头发又被编成辫子绑在了座椅上!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头发受到拉扯后的疼痛。她万分惊恐,几欲昏倒。突然听到公交车的尾部传来声音,从最后一排座椅的下面,钻出来一个小女孩,瞪着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妈妈,编辫子。”她瓮声瓮气地说。
    这时,司机把车停下了。他走到黄芳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把她吓得不轻。她赶紧把他扶起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司机忏悔道,“我这孩子得的是呆小病,她唯一爱做的就是趁她妈妈睡着了,帮妈妈编一条好看的辫子,可是她妈妈几个月前生病走了……我得赚钱养她呀,只好申请调到末班车,这样白天才有时间看管她,而末班车乘客少之又少,我可以带着她上班。她平时很乖的,在车上乖乖地睡觉,从不惹事。可自从遇到你,她就犯毛病了,也许是你的一头秀发勾起了她对妈妈的思念。她喜欢趁你睡着了给你编辫子。我发现她自从给你编完辫子以后,整个人活泼了许多,便自私地放任她……如果不是夏姐告诉我你病得很重,我还没意识我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浑蛋!陈大姐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便跟我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把你催眠了,带到车上来以便告诉你真相。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黄芳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子的,她也终于明白,那天并不是因为夏姐在她才没被“编辫子”,而是她没睡着。妈妈醒着的时候,小女孩是不会动手的,她喜欢看到妈妈醒来时摸着辫子夸奖她的样子。
    黄芳听着他真诚的道歉,看着那个失去母亲的可怜的孩子,竟忍不住落了泪。
    后来,黄芳回到了殡仪馆工作,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的麻花辫编得真好看!她便报以甜甜的一笑,自豪地说:“是我女儿帮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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